25 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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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嘴甜,认识门卫老李后,每次经过公社门口,都会招呼一声“李伯伯好”。老李不过是公社一门卫,看门、送报、送信是他的主业,别的权利都没有,平时多少人会这么礼貌地招呼他?不说红旗公社,整个广城都少。一来二去,老李对这小孩印象极好,看到姚青过来,没事时甚至都出来迎一下。有时也把姚青叫进门房,两人在门房里说说话,时间久了,老李知道了姚青情况,姚青也知道老李是退伍军人出身,公社退休老社长的远房亲戚。

有一次,恰好遇到报纸刚送来,姚青还半真半假地读上一段给老李听。老李参军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参军后才扫了盲,见姚青一个两岁的小儿认字比他还多,竟然看得了报,大是佩服,所以后来特意把老社长的报纸扣下,等姚青过来看完后再送过去,反正老社长看报也不着急。姚青也没想到老李竟会是个这么热心的人,以心换心,慢慢和老李真的亲热起来,最后竟养成在这里看报的习惯,顺带着把进出的公社主要干部都认识了。这是后话,这里姑且不说。

认识老李后,姚青又专门去了趟派出所。乡村派出所,本来就不正规,又没有什么大案子,尽是管些扯七拉八的事情。姚青一小孩,进进出出根本没人管。姚青彻底查清派出所正式公安俩名,协办俩名。对照相片,回忆自己的印象,姚青大概明白了他们日常行动规律。事情总算有个初步结论了。

10月18日,星期二,姚青终于决定要开始行动了。

如同往常一样,姚青背着手缓步走在街头,但姚青知道自己内心的激动,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是见到冲突就躲的姚青了,他现在在主动寻找麻烦。

冲突,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是常有的事。走了几分钟,姚青就听到孩子哭声,顺着哭声一看,姚青就知道是屠夫方家里的俩兄弟闹起来了。

屠夫方是红旗公社的一位名人,因为他掌着本镇卖肉的大权。这可是了不得的权利,现在买肉可不是21世纪,你想那里买就那里买,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个时代,屠宰生猪、卖肉周围几个村子就只有屠夫方那一个点,你可没地方挑,而且买肉要肉票,卖肥肉或瘦肉也由不得你选择,就看屠夫方的刀向那块下手,你的权利只有买还是不买,甚至多点少点也没地方复称。这时候的百姓一年能吃几顿肉?屠夫方的手能决定你这个月是吃肥的还是瘦的。比如社长家属来买肉,屠夫方的手一偏,半斤肉票可能就买到六两肥肉,如果他心情不好,半斤肉票可能就只能买到4两八钱瘦肉也说不定。想想看,他的权利有多大。对了,马屁精是他的另一外号。

姚青疾步走过去,俩孩子中的哥哥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而弟弟正在一旁拉扯着哥哥哭泣,“这是我的凳子,你的凳子在家里。”

姚青站在哥哥面前,俯视着他,缓慢但清楚地问道:“怎么回事?”

哥哥抬头看了姚青一眼,一个陌生小孩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可从没让人这样盯着过,心里感觉极不自然,马上胆怯地把眼光移开。可这一眼也让他看清,对方是个比弟弟还矮的小孩,所以他也不想回答对方的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就是不啃声。

姚青踏前一步,几乎就碰到哥哥的身子,“听见没有,我问你,怎么回事?”

哥哥手足失措,现在抬头已经看不到姚青的眼睛了,只看见姚青的衣服,但他能感觉到姚青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所以浑身极不自然,抬头又低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这正是姚青的小伎俩,侵入对方舒适空间。

“哧--”一阵锐利的哨子声在哥哥头上响起,吓得哥哥手慌脚乱地向后退去,偏偏凳子绊脚,他一**坐在地上,竟然就这样吓哭起来。旁边的弟弟哭声也给吓停了。而周围本来没在意的**的眼光都吸引过来了。

姚青这次没有再紧逼哥哥,只是站在原位,将从学校体育老师那要来的口哨装进口袋,大声地询问哥哥,“你作为哥哥,为什么要欺负弟弟?竟然抢自己弟弟的凳子,你不知道哥哥要爱护弟弟吗?”

哥哥坐在地上,又羞又急,全然忘记对方是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孩,只是一味哭泣。

姚青继续站在原位,接着向地上的哥哥讲:“这次我就原谅你,现在你告诉我,下次还会不会欺负弟弟?”

哥哥继续坐在地上哭泣,不知道说什么好。

姚青逼近一步,俯身大声问道:“告诉我,下次还会不会欺负弟弟?”

哥哥在地上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起,连连摇头。

姚青站直身子,大声讲道:“很好,要记住,弟弟是用来爱护的。”说完转过身子,从地上捡起小木凳,递给旁边的弟弟。然后拍拍比他还高的弟弟的肩,大声说:“不要怕。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有人欺负你,跟他讲道理。”

过场走完,姚青装酷地摆出淡淡地微笑,背着双手,缓缓地向前走去。

周围的**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纷纷议论这是哪家孩子,怎么这么厉害。多事的人还能看到,姚青施施然走进公社门卫,在里面看起报纸来。当然姚青微红的脸色,略略颤抖的双手远处是看不到的。

姚青利用几十年的知识与经验,主动迎战,终于一举欺负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

事情绝对是小事,但这事对姚青却有重大意义。前世,姚青一生几乎从不惹事,麻烦找上门,姚青也只是被动应付。现在,姚青主动寻找麻烦,正面面对,而且一举获胜。这在姚青而言绝对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调皮捣蛋的孩子怎么知道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的痛苦?为了这场冲突,重生的姚青甚至准备了一个来月,仅由这点就可以知道姚青对此事的注重。现在,姚青终于踏出了关键的一步。从此之后,姚青不是好人了,姚青终于可以摘下身上的好人卡了。

认为这个故事到此结束的年轻同志肯定会有些失望,故事到此其实还没完。不过,一直在等待后续故事的姚青也别扭,因为等了很久也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后来时间久了,也就将事情放在一边,很久以后才从母亲那推测出原因。

原来屠夫方和邻居关系不怎么样,他的大儿子被个小孩教训的事居然没人告诉他。所以屠夫方很久都不知道这事,倒是长子一改旧习,突然不欺负小儿子,玩起了兄友弟恭,让他大为高兴,好好的表扬了长子,还奖励了他一块大肥肉。本来兄弟吵架就是一边起,一边平。现在哥哥不欺负人,兄弟俩关系慢慢真的好了起来。屠夫方后来从邻居的嘲讽中倒是知道了这事,可一来已经知道姚青真的不凡,二来结局的确不错,屠夫方竟真的感谢起姚青。姚青的妈妈去买肉,肥肉比例明显偏高,这个结果虽然让姚青诧异不已,但也算是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

从这天开始,姚青开始了他在红旗镇学龄前小朋友之间裁决者的工作。他的方法从开始的简单粗暴慢慢进步到后来的成熟圆滑。他的调解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有时甚至会导致他与被裁决者之间的战争,但最终结局都会是以姚青胜利而告终。

姚青就事论事,执着于裁决者的工作,这让他在有学龄前儿童的家长面前声名大振,谁都知道红旗镇有这么一位爱管闲事的儿童裁决者。俩岁大的小孩,家长打是不能打,吓也吓不了,说理还真说不赢,而且姚青那穿着、言行都在那,没有背，景是不可能的。慢慢地,家长们都默认了姚青的裁决,反正姚青是个两岁的小孩,做事绝不会过分,家长还在旁边站着呢。

而小孩呢,要么让姚青吓着了,要么就让姚青打怕了。是的,你没看错,就是让姚青打怕了。

姚青因为知道母亲在红旗公社呆得不会太久,所以刻意不与这里小孩交友,只以冷酷的裁决者形象出现。跟别的小孩打架时,旁边**看到,五六岁男孩打了姚青好几下,俩岁的姚青才回一两次手,吃亏的好像是姚青(其实也的确是姚青,哪怕姚青是重生的,但力气、个子是随年龄增长,这是客观规律,姚青也违反不了)。但哭起来的往往都是大的小孩。

姚青是**心态,挨几下打忍着就是,五六岁男孩那力气能造成多大伤害?哪怕眼泪条件反射地出现在眼眶也都能忍住。而对方都是儿童,疼痛区挨上一下俩下,心理绝受不了,肯定嚎啕大哭。孩子们的事情就这样奇怪,你先哭,你就输了。

所以,奇怪的事就在红旗镇发生,五六岁孩子,个子比姚青高,力气比姚青打,可打架就打不赢两岁孩子。这样的事重复几次,学龄前的孩子个个害怕这个背着手在街上巡视的两岁男孩。见他过来,声音都要小上几分。他的裁决,后来都是一言九鼎,听者无不凛然执行。甚至,父母吓小孩都在说,再不听话就把姚家哥哥叫来,全没想到听话的孩子大多都比姚青大。听到的小孩也是闻声止哭,一时之间,姚青成了红旗镇学龄前孩子的神话。

旁边的人都看姚青威风,每天摆着一幅独孤求败的冷酷架势在镇上横行,却不知道姚青心中也有所怕。姚青怕的是弃学的未成年及刚成年的青少年,他的行动时间和路线都刻意避开了这些青少年。直接冲突在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就是遇到这些还没来得及成熟的青少年,因为他们脑子一热,天老爷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怕在路上遇到,因为姚青观察敏锐,也都能远远以各种借口到安全区避开他们,这是姚青一个多月观察研究的结果,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大家都以表面现象论成败,世上事多是如此。